"怕了?"苏瑶忽然问。林小婉抬头,发现师父眼角笑纹里藏着狡黠,就像上次教她认曼陀罗花时一样。那时师父说:"这花美吧?但你要是闻多了,能看见神仙跳舞——当然,跳完就得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。"
"才不是!"林小婉急忙抓起另一叠药方,"我在想师祖怎么记住这么多变化...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最上面那张治疗心痹的方子里,川芎与丹参之间夹着个小人图——简笔画的药童正捧着个碗,碗上飘着三根线。
苏瑶笑出声来:"这是提醒自己三碗水煎成一碗。师祖画了好多这种小图,你看这张。"她抽出治水肿的方子,边角画着个举伞的小人,"意思是服药后要避风如避箭。"
阳光悄悄爬过窗棂,把药方上的墨迹晒出了影子。林小婉忽然发现每张方子的留白处都有极浅的折痕,像是被人反复折叠又展开。她忍不住把脸贴近纸面,在陈皮与半夏的气味深处,竟嗅到一丝几不可闻的沉水香——师祖常年佩戴的香囊气息。
"师父,这些药方......"她的喉咙突然发紧,"是不是师祖经常拿出来看?"
苏瑶正在分装药材的手顿了顿。碾槽里的白芍发出细碎的脆响,像一声叹息。"每次遇到疑难杂症,师祖都会翻这些药方到半夜。"她拿起最旧的那张,对着光显出背面密密麻麻的补注,"后来他跟我说,真正的药方不在纸上,在这儿——"
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贴上林小婉的心口。她惊得向后仰,后脑勺撞到了多宝架。装着露水的青瓷钵晃了晃,投在墙上的光斑像跳动的火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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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在医者心里。"苏瑶的声音和手掌一样暖,"所以你现在明白,为什么错一味药引就是天壤之别了?"
林小婉怔怔望着案几。那些药方上的字迹突然流动起来,变成师祖爷深夜伏案的背影,变成山神庙里摇曳的火光,变成锦囊里沉睡多年的沉香木珠。她摸到袖袋里今早抄错的药方——把"酒制大黄"写成"生大黄"的那张,此刻重若千钧。
"我......"她刚要开口,医馆大门突然被撞开。一个满身是血的樵夫跌进来,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。林小婉跳起来时碰翻了茶盏,水渍在师祖药方上洇开一朵褐色的花。
"蛇!五步蛇!"樵夫的嚎叫声中,苏瑶已经撕开少年裤腿。两个铜钱大的牙印正渗出黑血,周围皮肤肿得发亮。林小婉浑身发抖,却看见师父冷静地抽出了那张桑皮药方。
"小婉,"苏瑶的声音像淬火的铁,"去后院取半边莲,要开紫花的那株。"她的指甲在某个鸟爪符号上重重一划,"记住,连根拔,带着土——"